宫宴设在辉煌的太液池畔,灯火璀璨,歌舞升平。我穿着一身极其奢靡的宫装,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席位上,接受着众人或好奇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。
裴昭穿着我特意为他准备的银白色锦袍,更衬得他面如冠玉,气质清冷出尘。他沉默地跪坐在我身后,为我布菜、斟酒,姿态恭谨得无可挑剔。
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。毕竟,这样的容貌和气质,实在不像个寻常的“面首”。
“昭宁,”坐在上首的太子举杯,笑意盈盈地看向我,“你这身后的侍从,倒是越发俊俏了。叫什么名字来着?”他明知故问。
我配合地笑道:“回皇兄,他叫裴昭。不过是个伺候笔墨的,难得皇兄还记得。”
“裴昭……”太子放下酒杯,目光转向裴昭,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压,“既然是伺候笔墨的,想必才学不错?今日上元佳节,不如就赋诗一首,为众卿助助兴如何?”
来了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裴昭身上。在这样的场合,让一个“面首”赋诗,无异于将他放在火上烤。作得好了,是僭越;作得不好,是丢主人的脸。
裴昭握着酒壶的手紧了紧,抬起头,看向我。
我迎上他的目光,眼中没有丝毫担忧,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。我甚至微微扬起下巴,示意他遵从太子的命令。
他眼中的光芒,似乎在那一刻黯淡了下去。
他缓缓放下酒壶,站起身,走到场中。所有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,只剩下灯火摇曳的噼啪声。
他沉默了片刻,然后缓缓开口,声音清朗,不高不低,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:
“皎皎天上月,圆缺亦有时。
人生寄一世,奄忽若飙尘。
何不策高足,先据要路津?
无为守穷贱,轗轲长苦辛。”
诗句算不上惊才绝艳,却也工整流畅。尤其是最后两句,“何不策高足,先据要路津?无为守穷贱,轗轲长苦辛”,隐隐透出一股不甘于人下的野心和抱负。
太子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。显然,这诗不符合他对一个“玩物”的预期。
场中一时无人说话。
更新时间:2025-04-15 19:55:09